德国劳动力短缺，经济增长岌岌可危

当他的工人们争分夺秒地赶在最后期限前完成工作时，Andre Schulte-Suedhoff做了一件他20多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他加入了明斯特附近工厂的生产线，整个周末都在组装空气过滤设备。

“这很奇怪，”这位46岁的高管上个月接受采访时说。但他表示，由于需要的200多名员工缺少多达15名，而且如果他们未能兑现承诺，将面临经济处罚，因此别无选择。对于Schulte-Suedhoff的家族企业Schuko以及德国其他数千家企业来说，这样的瓶颈正变得越来越普遍，破坏性也越来越大。

“我们可以卖得更多，”他补充说。“缺少的主要投入是劳动力。”

根据德国政府研究机构的模型，大约在现在的某个时候，该国4700万的劳动力将停止增长。也许它已经停止了。

那一刻将是一个经济超级周期的高潮，它把一个被战争摧毁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制造业强国和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连续几代德国人看到自己的生活水平因劳动力的稳步增长而提高的时代正在接近尾声。

“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开发银行KfW今年早些时候宣布。“进一步繁荣增长的基础正在崩溃。”

如果不做出重大转变，德国的劳动力将在未来几年大幅萎缩，从而削弱经济增长，加大通胀压力，并对像舒科这样的制造业企业构成特别严峻的挑战，而这些企业是欧洲最大经济体的支柱。在接下来的十年里，除非退休的德国人被大量涌入的移民所取代，否则劳动力供应将减少300万人，或7%。

为了保持平稳，这个国家每年需要40万新移民。虽然这一数字在过去曾多次达到，但来自叙利亚和乌克兰等国的难民推动了向德国的移民。经过这些年的经历，选民们对移民能够促进经济增长的承诺持怀疑态度。这是2015年的说法，但在那波难民中，只有大约一半的人在五年后找到了工作。

Schulte-Suedhoff将这场危机比作气候变化：一场缓慢而抽象的灾难，政策制定者多年来一直看到它的到来。他说，与全球变暖问题一样，目前提出的解决方案似乎不够充分。

“没有人关注这个话题，”他说。“优先事项似乎有点疯狂。”

德国的劳动年龄人口实际上在上世纪末达到了顶峰，但由于数百万移民的到来和越来越多的女性参加工作，德国在一段时间内成功地避免了人口下降。但随着二战后婴儿潮一代的退休，这两种趋势正在消退。

这意味着，为了推动经济扩张，中国经济将依赖于提高现有工人的生产率。因此，根据彭博经济(Bloomberg Economics)的预测，未来几十年，中国的总体增长率不太可能超过1%。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也有类似的悲观看法。“人口老龄化带来的不利因素已经存在，并将在未来几年继续加速，”最近率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代表团前往德国的Kevin Fletcher在5月份告诉记者。

彭博经济(Bloomberg Economics)的数据显示，未来10年，德国面临的人口问题对经济增长的拖累比任何西方国家都要大。只有日本——历史上是一个更封闭的社会，女性参与率较低，人口老龄化速度更快——在这条轨迹上比德国走得更远。

政策制定者可用的两个主要杠杆是增加工人数量和充分利用已经存在的工人。两者都可能被证明是非常困难的。移民一直是德国经济的一大福音，也是最有可能改变德国发展轨迹的途径。劳工部长Hubertus Heil承诺，政府将“竭尽全力”吸引技术工人。但随着中东欧国家的生活水平赶上德国，这些国家的移民潮正在放缓。

过去10年，印度、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为技术工人发放的签证数量有所增加。Heil这个星期将和外交部长Annalena Baerbock一起前往拉丁美洲，这是他招募合格人才努力的一部分。

但移民问题在政治上仍然是一个危险的问题，德国社会正在努力融入去年抵达的100万乌克兰人。当地官员表示，学校已经满员，住房也不够，而反移民的德国新选择党(Alternative for Deutschland)的支持率飙升。

官员和企业高管也在试图说服更多德国人不要袖手旁观。

意大利将成为下一个遭遇严重人口问题的欧盟国家，该国只有40%的工作年龄女性从事经济活动，这意味着意大利有大量的额外劳动力可供利用。但德国已经耗尽了这一资源。在过去30年里，女性的参与率上升了约10个百分点，与美国持平，超过了其他欧盟大国。

德国在吸引退休年龄人群方面可能更成功。虽然自2000年以来取得了实质性进展，但过去几年一直停滞不前。在65岁及以上的德国人中，只有不到9%的人在工作，而在美国，这一比例接近20%，在日本，这一比例约为四分之一。随着退休年龄到2030年逐渐提高到67岁，这一数字应该会增加，但只会缓慢增加。

Schulte-Suedhoff说，他的公司试图说服长期员工在达到退休年龄后继续工作。“谢天谢地，有些人愿意这么做，”他说。“否则情况会更加可怕。”

即使德国发现很难增加工人的数量，无论是从国外来还是让人们推迟退休，未来的增长仍然可以通过提高每个工人的产量来推动。多年来，德国强大的经济引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优势，那就是其令人羡慕的生产率，它由数千家高科技工程和汽车公司提供动力，从规模较小的中小型企业到西门子(Siemens AG)和大众汽车(Volkswagen AG)等全球巨头。

但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前的几十年里，德国的劳动生产率快速增长，近年来却停滞不前。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数据，自2015年以来，该国经济增长不到2%，而同期美国经济增长了8%。

这背后的一个因素是，它在向数字时代过渡方面严重落后于其他国家。欧盟委员会的数字经济和社会指数在2022年将德国排在27个成员国中的第13位，仅略高于欧盟平均水平。

ChatGPT现象今年引发了新一轮乐观情绪，人们认为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技术可能帮助德国等发达经济体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但Schulte-Suedhoff并不认为这将是一个灵丹妙药。

他说，新技术可能会提高生产率，但你仍然需要熟练的工人来为机器人提供服务，并建立数字基础设施，这又回到了这个国家的根本问题。

高科技制造业和工程行业长期以来一直是德国竞争优势的核心，过去，德国引以为傲的职业学校和学徒计划为这些行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合格工人。但德国年轻人不想再学习这些技能了。

在最近几年出现了明显的下降之后，申请职位的人数已经比可提供的职位少了大约10万人。越来越多的学生选择上大学，而疫情给公司和潜在候选人的匹配增加了额外的障碍。

Schulte-Suedhoff可以看到将他的业务转移到像墨西哥这样更有活力的制造地点的经济理由，在那里他可以利用现成的技术工人供应，但他说这不适合他。他说：“我太爱国了。”

然而，他对他的国家的前景感到悲观，因为没有重大的变化来应对人口的挑战。

他表示：“否则，我们只能在经济上限制自己，接受其他地区正在实现增长的事实。”